来源:国礼艺术家网作者:璐璐点击:
真有点佩服上世纪80年代中期印坛推出篆刻三大家——“韩天衡、王镛、刘石开”说法的人。韩、王、刘三人没让印坛失望,一直到今日,韩、王、刘三张篆刻王牌仍然顶呱呱立于坚挺之地。尽管王镛近几年极少刻印,但他占据的制高点难有人敢挑战,刘石开去姓改名叫石开后,篆刻也一改早期的光洁爽利而变得糙铁扭藤,洗心革面处又出人风头。至于韩天衡更多保持旺盛精力和不舍情怀,勤耕印田,创获颇丰。比较起王镛、石开多少有点无奈的超脱,韩天衡积极入世以他触类旁通、左右逢源、借古开今的真功夫引吭高歌,在海上、在中国印坛继续他一波接着一波的滚滚韩流的渗透效应。“三千弟子”,如果连徒子徒孙都计算在内,或许是一个一点不夸张的数字,“立雪韩门”是绝大多数韩门子弟引以为无上光荣的事,一年一回的韩门师生篆刻书画展暨雅集活动总是能花样翻新,风生水起。至少,韩天衡个人只要到哪儿,哪儿就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粉丝簇拥着他、激动着他。这一点哪怕是对韩天衡有“看法”的人也是不得不承认的,何况,韩天衡不是一般名家,而是大牌名家,要是这个荣耀都不具备,反而是篆刻界的悲哀。在一个“各领风骚一、二年”都不容易的快变互联网时代,韩天衡依旧能“手把大旗旗不湿”地勇立潮头充当篆刻弄潮儿数十年,其中甘苦或恐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搞篆刻的人清楚历史上很少有篆刻家过了70岁还能够宝刀不老地创作出上佳篆刻作品,不必说代表作了,除了齐白石。吴昌硕过了70岁的篆刻作品基本多由嫡传弟子代刀,他只是修改一下再补刻上边款“确认”而已。今年已77岁属龙的韩天衡若放在古代已属于“高寿”年纪了,即便今天书画篆刻家普遍长寿,毕竟年纪不饶人,体力、眼力、腕力上了岁数会直线下降,韩天衡居然在这个年龄段还热情饱满地喜欢刻印,还能够刻出余音绕梁的鸟虫篆和铁线篆,真乃造化天赋,是时代篆刻的宠儿。
韩天衡是书、画、印、文的通才,不是一般的通,而是精通,精通了他才具备大家相。他的篆刻情结常人难以想象,别人选择一个篆刻风格的切入口就可以名家,他于篆刻的切入口是蜂窝状,全方位覆盖,他的“不明觉厉”的本事在于他想学哪一类篆刻形式,无论秦汉印或者明清流派印,一学就能、就像,就能变化成自己的篆刻语言表达出来,玉印、铜印的效果,生肖印的趣味,吴让之、吴昌硕两家刀法的合璧,鸟虫篆的探幽,草篆印章的霸悍雄强……大则大,小则小,韩天衡无不能驾轻就熟,得心应手。他的集多种风格于一身,又能常刻常新的本领是他区别于王镛、石开相对单一风格取向的重要标志,整个篆刻历史暂时找不出像他那样的“变形金刚”。所以,韩天衡有足够的自信在多风格篆刻种群里跳跃式创作,上下无碍,进退裕如,幼稚地认为可以凭“一门独技”打败韩天衡往往是不自量力,笑到最后的只剩下韩天衡。因为韩天衡的强大底气还在于他与同辈篆刻家最大的差距,是他早早把眼睛盯上了印学理论,他编订的《历代印学论文选》是文革结束10年后中国印坛最大的学术成果,沾溉他人又沾溉自己。韩天衡的聪明睿智与机警通过他一系列篆刻美学、篆刻技法、篆刻欣赏的美文中观察到,他对当代印坛的贡献是地毯式轰炸的贡献,包括对印章、印石的收藏鉴定并时无二。此外,他的长期篆刻师友圈对他的学术品格、眼力视域的提升善莫大焉。韩天衡不仅仅是篆刻天才,如果看不到他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谦虚学习精神和对新事物的好奇劲就不能理解和懂得韩天衡为什么这样厉害、为什么老当益壮的缘故。
鲁迅曾讲过一个作家、艺术家喜不喜欢收藏一点古董对他的文艺创作会产生一定影响,韩天衡的书画、印章、文玩、古器皿等收藏估计书画篆刻界难有望其项背者。韩天衡虽然多年前就讲创新就是传统万岁加一岁,这“一岁”创新的东西还是带有古旧气质的。从韩天衡数量众多的篆刻作品中我们会发现他的创作形式外衣底下弥漫着浓浓的古气、旧气,他年富力强时期创作的鸟虫篆代表作如此,近年的草篆大尺寸篆刻作品犹然古风不减。从他撰写的不少纪念书画篆刻前辈大师文章的字里行间,我们看到怀旧的韩天衡对前辈的尊重,又从他撰写的古书画篆刻欣赏解析文章的细枝末节,我们又看到了他的恋古冲动。中国文明蕴育的中国艺术千百年来以其瑰丽、神奇、朴茂、丰润、深厚著称,用一个词“古艳”形容概括中国一切艺术的主要特征或许是恰当的,韩天衡篆刻作品的古艳特征较之其书画作品更强烈、更完美、更可人。香艳可能带贬义,古艳一词在中国字典里则充满首肯赞誉。“今人但侈摹古昔,古昔以上谁所宗”,我个人觉得“古昔”是传统,“艳”就是创新,没有“艳”的新意存在,一味摹古、泥古,“古”的东西也就没有当代的着陆点了。当然这是俏皮说法,“古艳”法则是很难做到的,吴昌硕能做到、黄宾虹能做到、潘天寿能做到、陆俨少能做到、傅抱石能做到……凡能做到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韩天衡篆刻到达了古艳一词的标准和境界,与他痴迷古玩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在韩天衡意识流的篆刻作品的各个时期,大气开合的主线以及古艳温敦的血脉始终如一贯穿,“不逾矩不”作为“韩天衡学艺七十年书画印展”的主题词是他反复推敲确定的,他对“偏正方向”的把控绰绰有余,“不逾矩不”的事物总是生命力更持久一些,所以,李贺、李商隐的诗句写得再好,陶渊明、李白、杜甫还是比他们更高明一些。
末了,韩天衡接纳批评的胸襟也是他从容走到今天的大法宝。他的“表扬是糖,批评是药”的比喻读了令人难忘,豁达冷静淡定地看待任何批评甚至嘲讽,不辩解、不追问、不反击,也不指使人暗箭伤人,对有才华的后生晚辈他火眼金睛洞察并予以可能范围内的奖掖,桃李天下,笑容可掬。